时光已然过去了将近八十年,那束过早凋零在太岳山上的兰花,是否还有人想起。
让人没想到的是,将近八十年后的今天,在东唐村王光烈士陵园,苏志乾的女儿苏燕林、女婿宁培文,亲手将盛满鲜花的花蓝,敬献在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坟前。
这应该是爸爸曾经的遗愿,尽管他活着的时候,从来没有给孩子们讲过王光妈妈的故事。可孩子们记忆犹新的是,爸爸一生喜欢养花,尤其是兰花。
冥冥之中,是这兰花,把这份亲情凝结。
2022年6月29日,电影《红光》的首映式,在太原举行,在首映式现场,看着镜头里一个个年轻的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,苏燕林眼泪汪汪,父亲一生把深深的爱和沉沉的痛牢牢地压在心底,直到带到那个他们可以相见的世界。
王光,原名王连馨,小名兰香。1920年出生于山西运城稷山县一个贫苦家庭,从小被卖到地主家当丫头,受尽了折磨。后因不堪忍受虐待,从地主家逃了出来,小小年纪流落街头,后被好心人送到安邑县政府收容所。当时,运城中学教务主任吕程九,听到这个消息,急忙带着妻子宋明英,赶到了收容所。原来吕程九的姐姐结婚后,夫妇俩多年来一直没有生育,正打算抱养一个女孩。吕程九夫妇将小女孩直接领到姐姐家,没想到姐姐、姐夫非常喜欢,就把小女孩留了下来。由于孩子没有名字,他们便给她取名王连馨,小名兰香。
八十年代初,在县妇联工作的马转英、孙灵香受县妇联主席孙金风的委托,曾专门到运城拜访过王光的母亲吕玉卿,据她俩讲,吕玉卿住在运城市街中心,一个十分考究的大院里,院子里和家中种满了各种花卉,其中就有兰花。家里的陈设布置,一看就是那种大户人家。说起王光,老母亲不太清楚,可说起她的连馨,她的兰香,倾刻间眼泪汪汪,她说,当时怕王光跑了,就把她锁在对面的屋子里,可时间长了,怕孩子想不开,又不忍心,就把她放了出来,结果她还是跑了。她说,王光就叫连馨,说着怕她们弄不清那个字,还专门把馨字写了出来,让她俩看。临走时,她把她们带到了王光曾经住过的房间,还把王光小时候用过的梳妆盒和一把小梳子送给了她们。
从她们的描述看,王光的养父母王廷芳和吕玉卿,属于那种知书达礼的大户人家,要不把小兰香视如己出,疼爱有加。
吕程九早年曾留学日本,不仅学识渊博,而且开明爱国,有正义感。他非常喜欢小兰香的聪明伶俐,经常把她接到自己家里。在这个温馨的家庭里,小兰香开始上学了。进入学校的小兰香不仅学习非常好,而且品行高尚乐于助人。王廷芳、吕玉卿夫妇看在眼里、喜在心里。作为舅父的吕程九,最喜欢给她讲故事,岳飞的精忠报国,辛弃疾的慷慨悲歌,文天祥的至死不屈,于谦的忧国忘身,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。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东北沦陷,华北危急,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把抗日救国为己任,吕程九更是义愤填膺、血脉喷张,他经常给小兰香讲“国家兴亡、匹夫有责”的爱国道理,教导她努力读书,长大后报效国家。
1936年,16岁的王连馨考入运城女子师范学校。教国文的班主任张吉辰是个进步青年,他经常给学生们讲抗日救国的道理,并向学生们推荐了大量的进步书刊,在这样的氛围里,王莲馨对国、对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,革命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。
1938年3月,侵华日军攻陷运城,女子中学被追解散。为躲避战乱,王连馨随养父母一起来到了猗氏县(今临猗县)罗村的一个亲戚家暂住。当时,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府驻扎在罗村,罗村的抗日救亡活动搞得轰轰烈烈。连馨在这里生活,不可避免地受到感染,她那颗早已按捺不住的心,终于跳出了心房。从此,她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抗日宣传中,她和大家散发传单,张贴标语,逐村逐户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。母亲见她天天跑得脚不沾地,就劝她说:“一个女孩子,要多待在家里,何况现在外面这么乱,也不安全。”她把从外面听到的道理耐心地对母亲讲:“囯没了,家就没了,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,我们不积极抗日,就没有出路。”母亲说:“大道理我懂,可你的安全真让我牵挂。”
“放心好了,妈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连馨面对母亲的多次叮咛,一直让母亲放心,可在那个特殊的时期,母亲能放得了心吗?
1938年9月,王连馨正式参加了八路军,并被安排在大众剧团工作。在剧团里,她是最活跃的一个,不仅会写、会编,还会演,经常同大众剧团团长苏志乾商讨工作,深得苏志乾的器重。她们经常深入周围各村,了解群众抗日救国的感人事迹和日本人的凶残本性,回来后,编写成短剧,搬上舞台演出,这种接地气的表演方式,得到了老百姓的欢迎。尤其是《放下你的鞭子》,连馨作为主演,演了一场又一场,让无数人感动落泪,不少青年在她们的感召下,报名参军入伍,走上了抗日战场。一时间,大众剧团在全县家喻户晓。
运城沦陷后,连馨的舅父吕程九一家,被迫迁往西安。在西安安顿后,他马上给姐姐一家写信,让他们选择到西安落脚。当时,连馨已加入了八路军大众剧团,当母亲委婉地告诉她舅父来信,让全家搬往西安居住后,连馨心乱如麻,一面是她最敬仰的舅父,一面是她刚刚走上的抗日道路。权衡再三,她选择了放弃。
接到消息的舅父仍不死心,她知道连馨是个可造之才,留在运城十分危险。于是又亲笔给她书信一封,劝她到西安继续未完的学业。全家搬走时,母亲特意雇了一辆马车,绕道大众剧团门口,把连馨叫了出来,劝她同全家一齐走。连馨又一次地回决了父母,她说:“我已经选择了这样的工作,选择了抗日,就一定要坚持下去,直到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。到时候,一定会去西安,同家人团聚的。”
母亲见实在劝说不了,便把为她去西安准备的一个包裹交给了她,并反复叮嘱她,一定要保护好自己。这是她们母女见到的最后一面。
2005年,已经81岁的王光表妹吕居娴回忆说:“我们离开罗村时,从村里雇了一辆马车,专门到剧团去接兰姐,劝她一起走。当时她们母女说了啥,已经记不得了,但表姐那清秀、恬静、端庄的脸庞和闪烁着智慧、坚毅、明亮的大眼睛,一直留在了我心里。我清楚地记得,我们已经走远了,表姐只剩下了影子,但她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。”
1938年冬天,由于形势严峻,大众剧团解散散,集体转移到稷王山边区,王连馨和苏志乾被分配到稷王山边区委员会工作。在边委会,王连馨永远是最活跃的一个,她热情高、文化高、活泼开朗,每天晚上,都组织妇女识字班,宣讲革命道理。周围村庄的许多女孩子,在她的宣讲下,开始走上革命的道路。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,她和苏志乾互敬互爱,互帮互助,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,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爱情的种子。
1938年底,王连馨受稷王山边区委员会的派遣,前往乡宁县牺盟中心区党训班学习,学习期间,她同许多领导和同志有了广泛交流,对党的认识进一步加深。
1939年6月的一天,王连馨在稷王山根据地的南文村,在时任稷王山工委书记李承儒的介绍下,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,王连馨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王光。她说:“我们从事的革命事业,前途是光明的。作为一名共产党员,我要有一分热发一分光。”从此,革命队伍里,再没有了王连馨,而有了一个革命理想大于天的王光。
入党后的王光,负责罗村、翟村一带的抗日救亡工作,主要是发动妇女,参加革命。她不分昼夜地走东家、进西家,不停地在两村之间穿梭,给妇女姐妹们讲抗日救国的道理,讲共产党的主张,教唱革命歌曲。鼓励姐妹们勇敢地站出来,冲破封建家庭的束缚,投身革命的洪流。在她的努力下,两个村的妇女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,受到了边区党委的表扬。
1939年8月,由于叛徒出卖,位于临猗县大闫村的联络点遭到破坏。王光临危受命,到大闫村执行任务。她深夜来到村书记的家中传递消息,却无法脱身。情急之下,她让战友王敬文的母亲,帮自己煎掉长发,换上男装,才得以走脱。
1939年秋天,经党组织批准,王光与时任212旅54团二营指导员的苏志乾结为革命伴侣。结婚后,他们忙于各自的工作,常常是聚少离多,但二人始终信仰坚定,目标一致,情投意合。
1939年12月,阎锡山发动了“晋西事变”。动用晋绥军向山西新军发起全面进攻,为保存革命有生力量,新军212旅整体向沁源县太岳抗日根据地转移,负责地方工作的王光,被编入212旅民运大队,一同到达了沁源县。
1940年1月,党组织选派王光到武乡县蟠龙镇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(简称抗大)太行分校学习。在抗大,王光几乎是个全才,她上过女子师范,文笔功底了得。她从小学受过苦,什么样的军事训练都难不倒她。尤其是她尊重老师、团结同学、乐于助人、刻苦学习和训练的优秀品德,让学校领导对她刮目相看,认定她将来一定是一个好苗子。并派她担任了女子七中队一班的班长。
抗大的条件十分艰苦,睡的是土坑,铺的是杂草,枕的是砖块,吃的是窝头。有时吃菜吃粮还得到几十里以外的村庄去背,每次任务下来,王光总是跑到最前头,和男同志一样肩背手提。
抗大毕业时,学校领导根据王光的表现,决定让她留校任教,对于大多数学员来讲,这真是一个好机会,可王光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。她对校领导说:“党培养我,是让我完成更加艰巨的工作和任务。作为一名共产党员,我不怕吃苦,不怕牺牲,我要到一线去实现自身的价值。”看到王光如此坚决的态度,学校领导批准了她的请求。
抗大毕业后,王光重新回到212旅,从事民运工作,负责部队军需供给。
1941年3月,王光被调至岳北区安泽县,继续从事民运和群众工作。有一次,部队急需一批物资,王光和一名男同志假扮夫妻,前往西安采购物资。
在西安采购物资时,却发现买物资的钱不够,返回的路费也没了。王光这时想到了在西安工作的叔叔,她曾听母亲讲过,西安有两个叔叔,一个在银行当行长,一个在报社当副总编。于是,她费尽周折找到了婶娘家,借了100块银元。
多年以后,王光的堂弟王德立讲述了这件事情的经过,他说小时候曾听母亲讲:“他二爸二妈抱养了一个女儿,名叫兰香。后来参加了抗日队伍,并当上了区长,为了掩护老百姓牺牲了。她曾经和一位男同志来过咱家,说是来给队伍上买物资,钱不够了,在家里吃了饭后,我妈借给她100块银元,当时她还打了借条,说这是革命纪律,临走时,我妈还送给她一件衣服。”可惜的是,这张借条,在文革中抄家遗失了。
1942年5月,王光被任命为岳南区冀氏县一区的副区长。当时的冀氏县抗日政府成立不久,县委书记张谦经过调查,认为冀氏县有三多三少,穷人多,富人少;外乡人多,本地人少;文盲多,识字人少。针对这一现实,冀氏县委要求安泽县派有经验的干部支持新区冀氏县的工作。王光到县委报到后,即到一区开展工作。当时一区辖孔村、风池、范寨、兰村、马寨、王村、李庄、辛庄、冀氏9个村,是全县施政难度最大的一个区,日伪军在府城、草峪楼设立炮楼驻兵,各村都在日寇的直接威慑下,已被迫成为维持区和半维持区。村民大都逃往大山深处的马寨沟各山庄。
王光到任后,在县武委会主任李书文的指导下,带领区干部深入各村,放手发动群众,建立党的基层组织,开展大规模减租减息、反奸清算运动。她常常同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,利用空闲时间教大家识字,深得百姓信任。
当时的红枪会活动比较猖獗,会首郭俊人在李垣村,但在各村建有分会,他们利用百姓迷信心理,宣讲入会者,“净”身后,学会咒语,每日早晨面对朝阳,念一遍咒,吸三口气,下咽丹田,再练武功。采七七四十九天精气,便可以炼成刀枪不能伤的金身铁骨。王光经过走访调查,只身闯入辖区内分会,破解了红枪会刀枪不入的神话。
同年10月,日军在冀氏县一区附近增设据点,妄图加强对抗日根据地的“蚕食”,驻地日军分队长佐木三郎扬言要在一个月内把一区变为“治安区”。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,王光和冀氏县游击大队取得了联系,计划拨掉日军的这颗钉子。她同冀氏县游击大队副政委孙斌反复商量,最后确定了周密的行动方案。10月的一天中午,王光和孙斌带领三个班的战士,装扮成百姓办丧事出殡,提前把人和机枪藏在了棺材里,他们一行人,吹吹打打来到了岗楼前,在日军准备开棺检查时,发动了突然袭击,一举消灭了30多个日伪军,当场击毙了日军分队长佐木三郎,震慑了敌人的嚣张气焰。战斗中,王光不顾安危,冲在最前面,同鬼子拼杀,被同志们亲切地称为“铁娘子”。驻守府城的日军小队长,听到日军分队被全歼的消息后,暴跳如雷,发誓要找王光报仇。
历史是多么巧合。2020年10月,八路军研究会一行6人到安泽考察调研,他们的父辈,当年都曾经在太岳区安泽县生活和战斗过。其中一位叫孙春临的同行者,讲起了他父亲曾在冀氏县游击队的经历,父亲在世时,曾给他讲过带领冀氏游击队袭击日军据点的事,现在家中仍然珍藏着当年缴获的日军望远镜。而他的父亲,就是当年同王光一起袭击日军据点的冀氏县游击大队副政委孙斌。
1943年4月,由于工作需要,王光改任冀氏县四区副区长。四区是新开辟的一个区,辖东上寨、北孔滩、东唐村、官庄、司马、白村、郭都7个行政村。
王光到任后,主动配合区长冯光的工作,按照区党委的安排,在各村开展“双减”工作,并发动群众组建民兵武装。
当时,老百姓最缺的就是粮食,可一些地主把粮食都藏了起来,尽快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,是开展工作的当务之急。王光经过摸底调查,从东西上寨、东唐村、桃寨村大地主尚新春的内弟刘光家中,挖出陈粮40多石,当即分给缺粮户渡荒,赢得了百姓拥护。
王光同时任区农救会主席的董肃一起,白天组织民兵开展训练,帮助群众开荒种地,夜晚举办夜校,讲述革命道理,积极动员妇女走出家门,冲破封建束缚,组织妇女为部队作军鞋。村里有位女同胞,婚姻被父母包办,自己不愿意,她得知后,多次上门做女方父母的工作,使她摆脱了封建婚姻的枷锁,实现了婚姻自由。
由于日本鬼子扫荡实行“三光政策”,太岳根据地屡遭烧杀抢掠,1942年扑天盖地旱灾和蝗灾,以及河南灾民的大量涌入,冀氏县境内生活愈加困难,大家都靠野菜、树皮、树叶充饥。为了渡过难关,太岳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,不仅开荒种地,还纺棉织布。王光和董肃一起带领妇女学习纺棉技术,还搞起了纺棉比赛,第一天就纺了四两棉花,累得第二天两臂都抬不起来,还是相互鼓励继续干。他们还向当地百姓学习织布染布,把柳树叶砸成糊,把白布染成草绿色,用草灰浸泡染成灰布,把开荒种地收获的玉米全部交了党费。
为了反击日军扫荡,王光和董肃率领四区的民兵,辗转在周围的深山、河谷,不断地袭扰日军,使扫荡的日军疲于奔命,却连她们的影子也见不到。
董肃老人在纪念王光的文章里说道:“王光同志,中等身材留着短发,经常穿件土布上衣,腰里扎着皮带,别着手榴弹,肩上背着挎包,里面放着笔记本和学习资料,总是一副朝气蓬勃信心百倍的样子。”
“1943年,我从沁源县调到冀氏县一区工作,和王光同志一起战斗一起生活,成了工作中的战友生活中的伙伴。她的文化水平比我高,工作中沉着、冷静有魄力,我时时处处向她学习,努力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。我们在艰苦紧张的日子里坚持学习,没有纸笔,就在地上用石头写字,没有油灯。就上山砍松油柴点上看书,一晚上下来脸上和鼻孔都被熏成黑的了。早上起来,你看着我笑,我看着你笑。冬天下大雪,我们就借着雪光在雪地里看书,把耳朵和手脚冻得又红又肿,大家看一会书,就起来不停地跺跺脚搓搓手。我们学习党的抗日民族统一线政策,毛主席的论持久战、实践论、矛盾论和整风文件等。一次我坐在山坡上学习,把挎包挂在不远的树枝上,突然敌机来轰炸,我卧倒在一个坑里,等敌机走了爬起来一看,那棵树和我的挎包已被炸得无影无踪了。我们又气又恨,这些书来得多不容易呀!王光同志宽慰我说:‘那些书你都看了多少遍了,也记到心里了,你没事才是最大的庆幸。’”
“我们在组织民兵打游击的日子里,经常趁着夜幕从这道墚子转移到那道墚子,打得鬼子摸不着头脑,只得龟缩在据点里不敢出来。许多同志的鞋坏了就光着脚行军,脚经常被磕破扎破,影响了转移行军的速度。王光同志向群众找了些旧布条,夹着山草教大家打草鞋,打出的草鞋又结实又漂亮。一次急行军转移跑了几十里路,我和许多同志的脚都打起泡,到了宿营地,王光同志立即烧水给大家烫脚,并帮我挑水泡。她像大姐一样时刻关心着我。”
1943年10月,日军动用兵力2万人,采用“铁磙式三层阵地新战法扫荡”,对太岳革命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。扬言要变根据地为无人区,王光担任四区反“扫荡”总指挥。十月下旬的一天,刚刚从区里开完会,准备回去布置反扫荡工作的王光,在路上遭遇扫荡的鬼子,情急之下,她命令通讯员火速回村通知群众转移,而自己毅然开枪把敌人引向自己,在奔跑时,不幸被敌人击伤左腿。当时王光身上还有一颗手榴弹,准备关键时刻同鬼子同归于尽。眼看着鬼子来到了跟前,王光拉响了手榴弹,谁知手榴弹没有爆炸,王光不幸被鬼子抓获。
鬼子把王光绑在战马的后面,一路把行至辛庄村的大庙前,吊在一颗大树上。当日军小队长,从汉奸口中得知,他们抓到的就是抗日女区长王光时,竟激动地哇哇大叫起来,这个曾让他们无数次心惊胆战的女区长,竟然是个弱女子。他先是让汉奸对王光进行劝降,让王光当伪政权的新民妇女会长,可以骑洋马吃罐头,享受荣华富贵。
“呸,呸”,王光把一口吐沫,吐到了汉奸脸上。
“给你的主子说,要让投降,就先让他们滚出中国去。”
软的不行,来硬的。雨点般的皮鞭,落在了王光的身上,刹那间,浑身上下钻心的刺痛。皮鞭刚停下,王光便开始痛骂日本鬼子,脑羞成怒的日军小队长用刺刀割破了王光的脸颊,血顺着脖颈流到胸前,王光更加愤恨,痛骂声一声高过一声,穷凶极恶的日军小队长,上去割掉了王光的舌头和耳朵,疼的王光昏死过去,接着他们用冷水泼醒。清醒后的王光,两眼冒火,盯得敌人心惊胆颤,鬼子上去又把王光的双眼挖了出来,接着割下了她的鼻子。最后,灭绝人性的鬼子,用军刀割下了她的乳房,又用刺刀挑开了她的胸膛,挖出了她的心脏。一代巾帼女英雄,血溅山河,当场牺牲。
程普哉(时任太岳军区三分区襄陵大队政治指导员)、董好英(太岳军区三分区被服厂职工)子女程宝林、程宝荣等回忆:
“母亲董好英,山西稷山县人,抗战时期在太岳军区三分区被服厂工作,与王光烈士相识,她是王光烈士被捕与牺牲经过的最后见证人之一。生前,她曾多次向我们子女讲述过王光烈士牺牲经过这件事,令我们深受教育。
“1943年10月,日军向我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,为应对敌人的扫荡,上级单位制定了后勤一些部门采用化整为零活动的策略,我母亲所在的后勤被服厂也在其中。当时,她同大家一样,领取了一个星期的口粮(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锅巴)后,只身带着我们6岁的哥哥走上“跑反”(当时应对日军扫荡的一种称呼)之路。”
“10月下旬的一天,她在原冀氏县(今安泽县)杜村附近的山上碰到了熟人区长王光,随行的还有一个男通讯员。此时,她们二人刚从区里开完会,针对敌人的扫荡,准备组织当地群众进行转移。碰到我母亲后,俩人简单聊了几句,当她得知我母亲带着孩子单独活动的情况后,便建议让我母亲跟她一起行动。我母亲考虑到她当时有任务在身,而且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6岁的孩子,行动起来多有不便,怕会给她们带来拖累,便谢绝了她的好意,二人互道珍重后便匆匆分了手。之后,我母亲带着我哥哥沿着村边的小路上了山,而王光和那位同志向另一个方向走去。谁知,她们没走多远,便与扫荡的鬼子迎头相遇。事发突然,来不及多想,她们便与鬼子开了火。当时,她安排男通讯员回去报信,自己只身迎敌。终因寡不敌众,不幸受伤被俘。敌人将她五花大绑,押至村头的庙前。此刻,天色将晚,敌人架起柴火,轮番对王光进行了疯狂的严刑拷打和令人发指的残忍折磨……但是,任凭敌人使出浑身解数,王光始终坚贞不屈,不为所动。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誓死如归,捍卫人民群众利益的大无畏革命精神。穷凶极恶的鬼子恼羞成怒,竟先后残忍的割去王光的舌头、鼻子、耳朵,挖出了她的双眼……整整折磨了她一个晚上,却始终一无所获,最后,残无人道的将王光肢解。当晚,王光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响彻在整个杜村的上空,闻之令人窒息。而这一切,均被躲在半山腰里的我母亲耳闻目睹,可想而知,眼睁睁的看着战友被鬼子残忍的杀害,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,我母亲当时该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心理煎熬啊!我6岁的哥哥,从此以后,心灵遭受了巨大创伤,这创伤伴随了一生。后来,每当母亲讲起王光烈士英勇不屈,舍身取义的经过时,都垂泪不止,难以自拨,陷入深深的悲痛与怀念之中……而我们也无数次的受到了深刻教育。”
最早在村里走访的马转英、孙灵香回忆,她们在东唐采访时,还找到了当时掩埋王光烈士的三位老姓,并对他们进行了走访。据当时老乡说,是他们最早看到了王光烈士,还吊在树上血肉模糊的尸体,实在不忍直视。于是,他们慢慢的,把烈士从树上放了下来,找了一个地方掩埋起来。可惜的是,三位百姓,已经过世。而当时的采访记录,现在也不知所终。我们已无法知道这三位百姓的姓名了。
董肃在回忆里说:“她和区委书记董耀先同志带民兵多次寻找烈士的忠骨,可始终未找到。她爱人苏志乾同志来冀氏县也没找到。”直到多年后,王光烈士遗体才被找到,正式安葬。
王光牺牲后,中共冀氏县委、县抗日民主政府为王光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,县委书记任明道同志号召共产党员、干部、民兵学习王光同志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不屈不挠的献身精神。太岳三分区政治部发出通报,表扬王光的英雄事迹,以“巾帼英雄、血溅山河”缅怀这位抗日女英雄。1947年,太岳二专署在翼城县烈士陵园为王光烈士立碑纪念。碑文写道:“冀氏区长王光,身虽女辈,然在反“扫荡”中,从未稍后,只身遇敌,因忠贞不移而遭剖腹。”
王光牺牲多日后,在太岳三分区政治部工作的苏志乾才得到了爱人牺牲的消息,刹那间如五雷轰顶,无法自抑,几度昏厥。结婚经年,俩人情真意切,聚少离多,谁知半年前一别,现已阴阳两隔。
解放后,苏志乾曾多次来到东唐,为王光扫墓,并协助当地,为王光烈士重新进行了安葬。据当时陪同的同志讲,他每次一到墓地,都无法控制自己,失声痛哭,在场的人无不落泪。这哭声里,有对妻子的思念,对未出生孩子的心痛,还有……都在老人的心里了。
多年来,苏志乾始终没有忘记王光烈士的母亲,每年都从自己的工资中,取出一部分,寄给王光烈士的母亲,替爱人尽孝。
苏志乾去逝后,孩子们才从老战友的口中,得知了她们还有一位烈士母亲,她们不明白的是,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。只是把深深地爱藏在他喜欢的兰花里。
2021年6月22日,以王光烈士为原型的电影《红光》在安泽县开机,苏志乾的女儿苏燕林、女婿宁培文专程从北京赶到开机现场,并在县四大班子的陪同下,瞻仰了烈士墓。
“青山有幸埋忠骨,少水无言悼英魂。”王光烈士短暂的生命历程,诠释了一名共产党员高贵的精神品质,树立了一座共产党人不朽的精神丰碑?。“天地英雄气,千秋尚凛然。”让我们永远记住她吧!王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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